我对阿坝的最早印象来自阿来。准确说,是阿来的《三十周岁时漫游若尔盖大草原》,说那边“摇曳的鲜花听命于繁盛的鸣禽,疾驰的马群听命于风,午寐的羊群听命于沉稳的云团”。我知谈阿坝还有个九寨沟,是读了杨真金不怕火的《诺日朗》,近乎洗澡。影相家田捷民镜头下定格的九寨沟,那些蔚蓝的海子、斑斓的彩林、飞流的瀑布,应接不暇的玄幻景致,令我感到如梦如幻。
我在重庆和田捷民联手干了一件事——为“九寨骄矜”影相展的全部像片配写了诗歌。其时看到好多东谈主在影相展前拿着小本抄录那些小诗,我心里总认为欠了东谈主家什么似的,因为那些诗歌的灵感只是来自像片,终究只是二手设想。那两年,重庆好多挂历上都是“九寨骄矜”,卖得很好,走进了千门万户。因此我作念了决定,必须去九寨沟望望。
这是我和九寨沟的缘,也成了我近30年的惦念。直到从重庆移居成都以后,那年仲秋时节,我与邓友梅、熊召政、穆涛等一滑20多位文学界友东谈主进了九寨。
一
咱们乘坐大巴前去。文东谈主会聚,漫长的路径中当然少不了各式趣事。有东谈主拿出随身佩戴的诗集朗读,有东谈主共享文学界逸闻,更多时间,大家相通常共享一些段子,缓解了资料的麻烦与败兴。
夜幕来临,车窗外隐约耀眼的灯火与海子的波光和会,分不清是天上的星辰落进了东谈主间,已经东谈主间的灯火攀上了夜空。我真领悟切地体会到了“巡天瞭望一千河”的奇妙境界——那些海子就像洒落的星星,被九寨沟的群山轻轻捧在掌心。
咱们到达了新建的外洋会议度假中心“九寨天国”。熟悉说,在征象区里修建如斯豪华的旅馆,我是心存疑虑的,以致还几许有些敌意。钢筋水泥会不会破碎当然的协调?生意气味会不会冲淡秘境的地谈?
大堂里种满了树木——云杉、冷杉、红桦,树干直接,枝杈茂盛,仿佛踏进一派微型丛林。大地袒护着优柔的草皮,点缀着各色野花。动与静在此协调共处,室内与室外相敬如宾,配置成为当然的蔓延。大堂穹顶高达数十米,由无数根原木撑执,酿成宏大的“树冠”,墙壁上挂着一幅幅唐卡,颜色激烈的佛像与经文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相配尊容。地板由不法例的石板铺成,带着当然的肌理,踩上去能感受到些微的爽朗。
饭馆举座造型师法羌寨碉楼,石砌的墙壁上布满岁月的足迹。那些石头保留了自然格式,与外面的群山融为一体。房间里废弃的炭火壁炉噼啪作响,暖意融融。床上铺着藏式立场的羊毛毯,图案是传统的祥瑞八宝。
推开阳台门,目前即是一派静谧的海子,蟾光像在水面撒了一把碎银。远方的山峦空洞明晰,如一幅淡墨山水画。此时的九寨沟,不再是像片里的平面影像,而是立体的、鲜美的、带着温度和呼吸的存在。而这一切,该静的静,该动的动,互不干涉。我的疑虑和敌意在片晌之间涣然冰释。
二
九寨沟最令我惊艳的莫过于圣人池。相传圣人池是圣人居住的所在,有神女沐浴的池子和神水。这么的据说其实已莫得几许新意,不外若说此处靠拢了黄龙和九寨最佳的景致,倒确是的确。
次日天不亮,咱们就启航了。汽车在鬈曲的山路上行驶,可能是海拔舒缓升高,呼吸变得有点仓卒,穆涛拿出随身佩戴的小瓶氧气自我解嘲地笑着说,“这是给文东谈主准备的灵感补给”。车至海拔3000米处,咱们下车运行徒步,山风挟着土壤和松针的香气扑面而来。由于空气相配极新,大多量东谈主莫得缺氧的嗅觉。
行至低地原始丛林带,圣人池就到了。沿路走来,给我留住最深印象的不错归纳为三绝。
一是原始生态。圣人池位于川西北的群山之中,植被、珍禽保护完满,墨柏蔚然成林,阳光下举起亿万支金箭。红桦妖艳,周身挂满誓海盟山的“情书”,让东谈主忍不住想暗暗撕下一张送给爱东谈主。
二是神奇钙化。被钙化的树干和树枝已无法追忆年代。它们在显现见底的水里长成白色的珊瑚,一根根直接如初,一丛丛灿烂如花;更有那些被钙化了的水,长期定格在飞流的形态。“刚硬的瀑布”,出当今诗里是令东谈主过目不忘的预想,而在这里,借山势落差凝固成白色帐幔,则是实实在在的奇不雅。
三是水的蓝。圣人池的水蓝,既不是大海的宽绰,也不是太空的澄澈,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、带着些许奶白的蓝。这里的水,蓝得白皙,蓝得憨涩,蓝得情窦初开,使东谈主平添祸害和景仰之心。
三
九寨沟的原住民都已靠拢迁出景区,当地政府和庶民为环境保护作出了宏大的奉献。傍晚时间,一位藏族老东谈主朝咱们队列逆向而来,手里拎着一个竹筐,竹筐里有矿泉水瓶和一些纸屑。他一直折腰看着路面,嘴里想有词,擦肩而过也莫得昂首看咱们一眼。
这是咱们碰见的第一个路东谈主,他亦然一谈征象,一个照面就令我印象真切。我忽然意志到,九寨沟的好意思,不仅在于当然景不雅的鬼斧神工,更在于这里东谈主文与当然的默契。那些藏寨、经幡,那些锅庄、唐卡,那些东谈主,都是这片地皮的灵魂。此时,我终于皆集了影相师的镜头为何千里醉于九寨沟——海子、草场、丛林、藏寨,都是大当然最鼓吹的送礼,每一寸征象都是鲜美的生命。这里每一天都在书写新的故事,成为九寨沟孕育的钤记。而咱们既是故事的见证者,亦然故事的参与者,也将成为这九寨沟故事里的某个章节。
我的九寨沟之行,不是浅易地到达一个所在,而是在抵达的进程中,与当然对话,与我方息争。九寨沟的虚幻之境,不仅了结了我30年的惦念,更让我明显,着实的征象,不在镜头里,不在诗句中,而在咱们身段里,融汇着与之相牵的稠密厚谊。
九寨有好多灿艳的据说,就像这里束缚孕育的征象。那是当然的孕育,生命的孕育,梦的孕育。咱们在这里的每一种发现和感动体育录像/图片,说不定也会成为日后的据说。